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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是多少。

 

這個時候他的眼睛會微微蹙起,嘴角會揚起兩度,髮絲總會被那甚具骨感的手指輕輕撥開。

 

他沒有一如以往的張開嘴連珠發炮的攻擊,反之細細的垂下了眼,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嘴唇上都是無言。

 

灰色一片的都塞滿了他的腦海。

他忘了這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潮漲的感情,到發現的時候,那水平線已經淹過了自己的全身。

身體像整個飄在水裡,尤其在感觸矇矓的盛夏裡,總是無法制止如絲的思念。

 

又聽到了蟬鳴。

蟬鳴。溫度彷彿有聲音一樣,隨著蟬鳴變成了汗,染了一身。

 

後來是單車撞到樹上連人帶車落地的聲響。

 

 

/

 

啊。

山本武扶起頓成廢鐵的單車,這次要被老爸罵了呢,連外賣都掉在地上了。

 

像個被罰站的學生一樣的他在烈日裡逐漸蒸發。

他怎麼會跑到這裡?

 

噢。

山本微微亮了亮眼睛,算是解答了自己的問題。反正寫著獄寺的門牌就在手掌旁邊。

 

 

 

你都在幹甚麼?

男孩剛從門裡走出來,倦意濃濃的眼睛甫睜開就瞄到了仍在發呆的他,思緒像流放到不知多少個光年之外。他遂唯唯諾諾的回應。

 

…獄寺。

男孩的表情在蒸氣裡好模糊,山本微微的笑。

 

單車…你撞到了?

 

嗯。

 

…白痴。

 

嗯…

 

 

 

獄寺。

獄寺。

山本彷彿看到了那蹲在地上叼著煙的傢伙在笑,後來他也不自覺的跟著笑。笑甚麼啊,白痴。他還像平常一樣老愛喊自己作白痴。

 

可是有甚麼所謂呢,這些都只有你才看到。

山本像極了拿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直微垂著頭,

止不住如漣漪泛開一圈又一圈的笑意。

 

每秒每秒他幾乎沒有動過,他感覺到炎熱的空氣正慢慢掐著他那頸支叫他窒息,鼻腔呼出的是悶熱的氣體,像厚厚的一層包圍著他的全身,差點還以為快要麻痺了神經。

但他總是沒有不耐煩。

 

灰髮因笑意的輕晃像成了絲絲涼風,

輕拂他那正漫著熱的心臟。

 

那明明是個逞強到不行的男生,可他就是有苒種莫名的理由想看他,每天每秒。這也許很幼稚,於他來說,只要這樣看著他都是生存的唯一一種幸福。

 

 

如果可以,這樣到永遠。

 

 

 

吶、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鐵定要死了。

出了口,才發覺男孩沒有在預想之中掏出任何一支炸彈。

 

他只是緩慢地,又吐出一個煙圈,直到那消失在空氣裡,才聽到那微微的呼息。

 

 

好啊。

那天,肯定是天氣太熱發熱定了。

正閉上眼的獄寺乾脆把借口都放在天氣身上。

 

 

/

 

可是他又沒法置身事外。

借口說多少遍,還是假的。

 

他不明白為甚麼喜歡一個人,要那麼使勁的掏空心臟。

他偶爾對著他的臉笑,他會感到窩心。

他學會在山本身上找回一點的情感,像依賴或是付出之類的。

 

國三初夏的初戀,對象還要是個男生。

 

開玩笑。

但獄寺知道這都不是玩笑。

 

如果是玩笑的話,他不會感覺到心臟裡幾近漲動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就這樣到永遠…

 

/

 

永遠好不好。

喂,獄寺,永遠好不好。

 

吻著那微啟的嘴唇,指間參插著閃爍不停的髮絲,山本像膜拜一樣,又緊緊的十指緊扣。

 

而那時候襯衣上總是會染上學校的氣味。

初夏總是特別的敏感,像輕輕一嗅就可以感受到整個世界一樣。

 

 

我無法接受失去你的自己。

那是一種摻雜自卑感的溺愛,如此卑躬屈膝,又那般殘忍的標示著終點。

 

 

/

 

最後他還是悄悄的揮了揮手,在校園的大路上。

他們曾經在大路上的樹下輕吻,擁抱過同一個午後的涼風,

看過同一個小孩的奔跑,聽過同一個頻率的蟬聲,

 

交換過對方的手心熱。

 

 

那個午後的愛來得很短暫,儘管在那之前的鋪路多厚多長。

像是那種賴以為生的情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樣,獄寺學會用肩膀背起兩份的空虛。

 

他口中的永遠終究斷了尾。

碧眸恢復沒有山本武之前一貫的平靜。

 

 

/

 

好痛。

突然之間來的劇痛沒有隨著時間淡化,尤其是與連串回憶掛起來的時候,那些傷就顯得特別潰爛而慘不忍睹。他也不由得拉起輕描淡寫的笑,那是自殘的一種表情。

 

看在鏡子裡尤其可憐。

滿注的冷水撥到蒼白的臉上,男孩閉上了眼睛。

 

 

那為甚麼要愛。

他也不知道。

 

 

/

 

午後的氣味好濃,卻還是會因為寒冬而被冰封至被遺忘掉。

和時間掙扎怎麼可能會勝利。

 

 

獄寺。

在耳邊響起一陣回憶的呼叫,獄寺拉著肩袋,慢慢地回頭,看見了那棵在他們逃課時還是幼弱的樹梢,這年已經開花了。

還那麼燦爛。

 

『十代目。』

 

 

如果走過這條路會記起那年的旅行,

如果聽著我們曾經聽的歌,

突然哭了,

我該怎麼辦。

 

遊戲開始的時候你都沒有說清楚,我該怎麼辦。

 

那些花瓣是我們那年踩過的,鞋邊還沾了刺眼的花蕊。

想著,你會在哪裡。

 

 

永遠是多少。

永遠直到你放手的一刻,就靜悄悄的完場了;像那一年的夏天,平靜的,分開了樹梢和樹葉一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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