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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Ashin ’s Side.

你們在唱這年度最後一支屬於你們五個人的歌。
你看向右邊的結他手,他的側臉依舊溫柔,他正在享受人海中實現夢想的美好,你知道。正因你也沐浴於萬人柔和的藍海之中。


你習慣在唱歌的時候依照自己的節奏旋轉、跳著簡單的步調,手潛意識地向天空伸去,彷彿要抓住甚麼一樣。


以前的你總愛咧嘴笑,但你明白那些日子過去了。你合上嘴,有時配合鏡頭便笑笑。
一直只想跟四個麻吉做音樂,但熱情難免還是會被太多輿論太多批評給掩蓋過去。你並不是把所有的情緒放在臉上發洩的人,你也從不借醉吐苦水,你一直自我沉澱,直到那些東西給摺疊壓縮,成為心臟裡一層薄膜,然後就在角落再站起來。

偶爾你想起在高中彈結他的時候,甚麼都無用牽掛的瀟灑,只管彈。彈錯了沒人婊、頂多被學弟笑笑。重覆地彈自己喜愛的歌時也沒有人埋怨悶,只管彈,直到黃昏便在打鬧之中收拾好包包,感性地撫平結他盒上的貼紙,跟大伙兒一起回家去。

那時天空看起來多乾淨。

你明白咧開嘴、亂放話的日子過去了。鏡頭無時無刻在對著你,你每秒重覆檢查自己的衣領有沒污跡、瀏海有沒有亂掉、衣角有沒有翹起來、雙手放在哪個位置--直到你覺得呼吸困難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已經再不敢仰望天空。

有時你安慰自己,出了名還是得付點代價的,這是遊戲規則--那並不是臭美的話,如果你可以的話,你寧願你並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你極端而殘忍地告訴自己,這裡活像地獄,但是為了朋友、音樂跟歌迷,你可以熬過去。


你不允許把低潮帶到舞台上,於是你撇撇嘴就叫自己忘掉,戴上耳機撥撥瀏海便往台上去。

倒數吧,告別這一年吧。
如果末日來臨的話,所有的流言裴語都將顯得毫無價值。
如果末日來臨的話,至少我燦爛過……

五、
四、
三、



/

有人說你咧嘴笑不好看,所以拍照你總合上嘴。
有人說你唱歌不好聽,你笑笑承認自己的嗜好是破音。
有人說你有名氣是因為你的樣子,並不是因為你的音樂才華。
有人說你並不搖滾,說你們商業化了,還在這裡幹甚麼。

你在後台疲憊地攤下,喉嚨有一種撕裂拉扯的感覺。
有時好想流淚,好想流淚,卻沒眼淚。

『賀啦。別擋住林盃的路,要睡往那邊睡。』小枕頭往自己的臉毫不留情地摔來,柔軟的質感像那個男人細膩的體貼一樣讓人捨不得放手。你聽到他隨後問,『喉嚨怎樣。』
『沒……』
『都啞掉了還說沒?你當林盃是耳殘喔。一星期不準吃煎炸東西,乖乖地給我喝柑桔蜜。』你在矇矓之間聽到他坐下,打開啤酒瓶蓋,咕嚕咕嚕。


你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笑了。笑到一半突然想起甚麼,便靜靜地看著怪獸的背影發呆。
他在鏡子的反射裡看著你那放空的表情,把椅子轉過來,也盯著你看。

『欸、怪獸。』
『怎麼。』

你垂下眼問,『怪獸,你覺得我唱歌怎樣。』

一陣靜默之後你聽見他賤笑,『能怎樣,像那些碟評那樣說嘛,十分的高水準,有撼動人心的力量……』
『溫尚翊,』你的聲音在空空的後台裡分外清晰。『陳信宏唱歌怎樣。』

不是五月天主唱,不是你的作詞人,不是鎂光燈下的甚麼天團、才子,你只是陳信宏,你有時只想當陳信宏,唱陳信宏的歌、過陳信宏的人生。

他顯然被你突如其來的奇怪詢問問得無從回答。
但他只是擱下煙支和啤酒,說,『是沒有天王級的好聽,也沒有天后級的穩定,常常破音飄音,還會忘詞……』
他看著你的眼睛說,
『但是以陳信宏這個人來說,我給滿分。』

你彎起眼,在凝重的氣氛中吃吃地笑,『你這是怎樣,好假喔。』
『林盃沒有說謊,林盃唱歌不及你十分之一,我不是說技巧……怎樣說呢。有時,聽你唱歌,會想哭,有時會忍不住笑。音樂做成那樣不就夠了嗎。』他往煙灰缸裡按下煙支,『別想有的沒有,一千個人說你不好,還有一萬人個人喜歡著你。』

『……如果連一萬個人都不再喜歡我呢。』
『那還有林盃……跟石頭冠佑。瑪莎我不敢擔保。』
你忍不住仰起頭笑了,『……溫尚翊你真的很喜歡我呢。』

『那當然。』男人揉向你的褐色頭髮不知神氣甚麼地說,
『林盃可是你第一個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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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ster ’s Side


很久以前你乖乖地唸書,上學,作為一個會唸書的優秀寶寶,怎麼會跟陳信宏這個傢伙混熟了呢。你不懂要怎樣詮釋和他的故事,但相逢恨晚,卻又含糊地足以解釋所有。跟他認識的第一天,兩個人談不夠還要回家促膝長談音樂、生活和夢想,你真想早個三五年認識陳信宏。

這樣描述可能有點滑稽,但事實它就是那樣,往往給你意料之外的當頭棒喝。當你以為自己的路應該這樣走的時候,有人給你挖出了另一條路來,使得你眼前發亮。

你拿起結他,和他一起在家裡弄隔音版想弄個小型錄音室。當學生太窮了,唯有每天吃麵包充數。

後來,你明白有些事情你終究做不來,但卻有人替你實現了。你看著陳信宏拿著咪高鋒帶點青澀地唱擁抱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就是那個人。那並不是完美無瑕的聲線,聽起來還有點嫩,但就是聽著聽著會出了神,聽著聽著會想起好多以前的回憶,然後一個大男人,眼淚不知怎地就會盈滿了眼眶。

你跟他說,欸,我的夢就交託給你了好不。
他卻很臭屁地托托那副眼鏡說,不行,這個夢要我們一起去追才行的。

於是你下定決心,執起這支結他,走這條路,就不再回頭了。你知道走這條路並不是鬧著玩的,代價到底有多大你也不敢揣測。但年輕就是你最有把握的籌碼,哪來甚麼理由來勤退自己急升的腎上線素呢。

而且每次當你彈起結他的時候,陳信宏總是在前面閃著發光。
你怎麼捨得讓他唱別人的歌,跟別人的團。

十二年了,你驚覺自己竟然還是一如以往在後面看著他。
不同的只是在他面前,有一片藍色的海,跟你一起無條件地用愛包圍著他。

從以前在PUB駐唱的日子、第一次發唱片、第一次辦戶外的演唱會時的近乎全身顫抖的感動;五個大男孩踏上你要去哪裡的台板與幾萬個歌迷一起流淚、屏著氣看石頭跟狗狗求婚、重聚之後辦復出演唱會;第一場巡迴演唱會跑遍地球、第一次回歸原本面對自己寫後青春期的詩、拍第一部電影、出末日之前最後一張唱片。

你清楚知道,你面前這個大男生愈發變得沉默、疲憊;身為一個樂團的焦點,被花邊新聞、與音樂無關的瑣事與閒言閒語所傷害,他無從選擇地與世界劃清界線,建築起一道別人不輕易跨越的圍牆。
--但是只要有音樂,那雙本來靜謐的眼睛就像在黑夜之中閃爍的貓瞳,致命地不只吸引著歌迷,還讓你完全無法轉移開視線。


人們問你,五月天滿足了嗎。作為一個樂團,你們比起很多人更接近夢想,對於更多人來說,你們甚至成為了夢想,這樣你們滿足了嗎。

你跟自己說,所有時刻,只要碰上藍色的潮汐、只要結他聲響起,只要視線碰上陳信宏那雙和你一起閃爍著淚光的眼睛,你就焦躁又興奮地覺得總是不足夠。


這條路走上了一段時間,你回頭看,自己曾經那麼的任性。有時你也覺得累了,覺得做音樂讓你錯過了太多,後悔得夜裡在媽媽的病塌前哭泣。擦乾眼淚往外走,他立在不遠處,看見了你之後便低了頭擦擦紅透的鼻子。

你哭的時候他陪你哭,你喝酒的時候他坐在旁邊,你瘋的時候他在旁邊大笑,你累的時候他趴在那裡喊辛苦了。這輩子,這條路再難走,他都呆在這裡。

做音樂讓你錯過太多了,但你想,你至少沒有錯過陳信宏。
從當他的第一個歌迷開始你就決定了,如果有一個位置你永遠必須出席,那就一定是陳信宏的舞台上,右邊那個專屬他的、結他手的位置。

如果全世界因為雞毛蒜皮的事而放棄他,他那還是一顆少年的心怎樣抵得住。你要,永遠在後面看著他,守著他;如同他永遠在前面陪你走著,直到昏天暗地的末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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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in ’s Side.




三、


你閉上眼,如果這一刻提早把一切都重新洗牌的話,你想,應該還有事情在等待著你做吧。


結他的聲音轟動著耳朵,你在歡呼之中褪去耳機,你想親耳聽見,這一秒的永遠。
於是睜開眼睛的時候,紙碎飄落之間,你看見結他手看向人海的眼眸彎起來,下一秒,便轉過來,定定地看著你。

那笑容看起來多有力量。
你聽見人潮在喧囂著,笑著,結他聲不經耳機來到耳朵裡面,你把手放到心臟前面,感受自己確實地在他的眼中活著。你對著結他手燦爛地咧開嘴笑了。


跨年之後你聽見他說,
想不到十多年,這一年還是跟你們一起過。
你笑笑說,
如果末日真的來了,重頭開始的話你就試著乖乖地當個律師,我乖乖地去當個室內設計師如何,也許世界會變得不一樣。
他托著腮看你說,

不好說。也許會變好、也許會變壞。……不過不會有人說你感冒破音而婊你啊。你可以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咧。你可以像以前那樣開朗俏皮了。
伴隨兩聲充滿回憶的笑聲,他的指腹拭著你的嘴角,眼神裡都是溫柔。你睜大了眼睛,然後欲言又止地垂下眼簾。

……但是怪獸,就算沒有自由,我寧願你們還在身邊。末日來了我也會選擇跟你走這條路……
呿,好巧,林盃也是這樣想。
為甚麼?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嘛。

他笑著挪開煙支,給了你新年第一個吻。


新年快樂,二零一二。


FIN.

這是我對他們兩個人之間感情的概念
當中的事是憑著我對咩地一直以來的認知而寫的,
沒有特別去為此查證,所以如果有紕漏請溫柔的拍打……(咦)

聽整張新專輯時我幾乎是從頭笑完之後傷感到最尾再笑過來的
咩地給我好多有時很擔心他們給人這麼多、自己有沒有好好地活
我不是說嘛我一直覺得主唱脫離音樂跟其他四人的時候會給人距離感
但聽完專輯之後我想通了
人生就是這樣不一定可以好好地活
就後詩一樣,可以充滿了矛盾、沮喪、掙扎和感傷
但是卻一定可以讓自己快樂起來
如果沒有痛哪來快樂
就算要在現實之中面對很多不想面對的事情
要聽很多不想聽的話,做不想做的事
但咩地五個男生永遠都長不大
咩地的歌迷心裡面永遠都有一塊土壤,孩子一樣,永遠不肯腐爛

1/21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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